Sunday, June 21, 2009

父亲

我想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女儿。

我从没见过爸爸的父亲(公公)和母亲(婆婆),也不认识爸爸那边的亲戚,只记得小时候有见过一个二姑,还有长得很像爸爸的表哥。可惜这两位长辈都已经仙游了,下一代大都渐渐失去联络。

我知道爸爸在中国有一位原配和孩子,小的时候看过照片,爸爸和他们有鱼雁往来。照片中的大妈看来反而像我们的外婆,长女可能也比妈妈年长一点,因为爸爸和妈妈有十九年的年龄差距。爸爸和妈妈都是从中国过来大马的,定居在这里后,妈妈才下嫁给爸爸的。

爸爸去世以后,我们都没和大妈那边联络,因为爸爸一直都没和我们做孩子的提起,都是爸爸自己和他们通信联络的,造成排行最小的我,对爸爸的身世背景更是一无所知。那时候,念书时最怕作文要写“我的父亲”或有关父系那边的人物如:公公、婆婆、叔叔、姑姑之类的,因为都没见过,也不清楚。现在还保持紧密联系和来往的都是母系那边的亲戚。

我印象中的父亲,在我懵懂知事开始,已经很老了,大约六十岁左右。可是我小的时候和父亲却很亲近,常常坐在他的膝上,拉他脸颊上唇边的一小撮胡须玩的。

记忆中,父亲长裤的裤袋里总有好多零钱,我念小学的时候,要零用钱时,父亲就会叫我到他挂在墙上的长裤裤袋子里去掏,从不设限。那时候,我最喜欢掏父亲的裤袋找零钱,并不是每次都要零用钱,只是喜欢寻宝藏的游戏感觉和惊喜。

父亲从园丘主管一职退休下来后,就在一间会馆楼上打理麻将馆,妈妈常常会带我和四姐去等父亲放工。当时,在会馆对面常常有大戏唱,妈妈就会带着我们一边看大戏,一边等爸爸一起回家。

有时,没有大戏唱,妈妈就会带我们姐妹去戏院看戏打发等候的时间。那时,父母亲认识看守戏院的阿虫哥,我们兄弟姐妹什么时候去看戏都不用买票,只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:“虫哥!”就可以进入戏院,有空位子就坐下,没有就坐在石阶上。

若是留在家里没出去,父亲夜里回来时,也一定会打包炒面给我们。我常常在睡梦中被母亲唤醒, 睡眼惺忪起来吃夜宵,这些都是很甜蜜美好的回忆。

父亲年迈病危的时候,我还在槟城念书。打电话回家时,妈妈告诉我日前父亲因为两脚无力跌倒了,又听到电话筒里传来父亲哽咽的声音问我几时回来?我急得快哭出来了。欲再追问清楚时,二哥已抢过电话筒说没事,边对妈妈嘀咕:“你跟她说那么多干嘛?”然后挂了电话。

当时,我挂了电话,在走回宿舍的路上,眼泪已经不听使唤流了满颊,非常担心。幸好还有几天就放假了,也赶得及在假期时回家,陪父亲走完最后一程。记得父亲临终前一两个星期,他都无法入眠,总是伏在卧房的书桌上假寐,常常起身坐尿桶,却又不是每次都尿得出,非常难过。我们都轮流在客厅守候他,在他打开的房门附近置放一张躺椅,晚上负责看守的人就躺在躺椅上休息,随时准备在父亲要尿尿时,向前扶他一把,因为当时父亲的双脚已经行动无力,需人搀扶或推轮椅。

可是父亲一直都很坚强,不曾听他呻吟或埋怨,只是偶尔看见他难过的擦拭泪水。虽然,我回来后不久,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?父亲就在一个午后约六点时分咽下最后一口气,我还是感到庆幸,因为来得及陪伴父亲和送他上路,不留遗憾。而且父亲也坚持等到每一个在外地念书或工作(当时三姐和三哥都在狮城打工)的孩子回来,见了最后一面,这才撤手人间。

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事,就是当我毕业出来工作后,领到的第一份薪水已无法与父亲分享,尽不到反哺之心。我们也不曾真真正正为父亲好好庆祝过父亲节,只为父亲摆过六十和七十大寿宴席而已。

今天,我且为遥远的父亲献上一句迟来的祝福:“爸爸,父亲节快乐!”

6 comments:

veronica said...

读完了妳爸爸的故事,我有一种绸张的感觉。。。

其实我想,很多老一辈的父亲,都和自己的子女不太亲密吧。。。。

虽然妳没有机会对爸爸反哺,不过,妳想念他的心,他一定会知道的。

Shmily said...

veronica,
谢谢你。我现在都很珍惜和其他家庭成员的相处,每次出门旅游,一定带手信回来给他们, 他们都比较不爱往外跑。

师奶 said...

原来你的父亲是来自中国. 他的背景就像我们大多数人的祖父. 他好厉害, 在老年时也生出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女儿. 不枉此生也.

Shmily said...

师奶,
我哪里够聪明?小时了了而已,哈哈!

师奶 said...

不, 你真的很聪明, 反应敏捷,我和baikaisui都这么认为.

Shmily said...

师奶,
呵呵,谢谢谢谢你和baikaishui的夸奖,让我‘排写’到有点无地自容!*_*